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傀儡教被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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傀儡教被滅

暴雨自三日前開始,不曾停過,雨聲嘩嘩,遮蓋了暗潮洶湧的殺意。

宋嵐英正是貪睡的年歲,天氣涼爽,開著窗,雨聲伴夢。

八年前,教主在山腳下撿到還在繈褓中的宋嵐英,收她作弟子,於是她成了傀儡派最小的弟子。

師兄師姐看著她長大,而宋嵐英容貌無辜可愛,說話慢慢悠悠,他們對她很是寵溺,對於她時不時偷懶的行為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一眾身披蓑衣,頭戴鬥笠的俠士飛馳在傀儡派的山路上,隊伍自山半腰延綿至山腳,如蟻群傾巢而出。

此次圍剿行動從半年前便開始籌劃,一共出動二百零三人,皆是各門各派頂尖者。

傀儡派僅有五十六人。人數雖少,可人人皆能以絲線操縱木偶,縱然只有五十餘人,也能使出數百人的殺傷力。

這場暴雨他們等了半年,一是雨聲能隱匿百人的行蹤,二是傀儡派極愛護木偶,雨日收起。

二百餘人將傀儡派團團圍住,一記鳥聲響徹雲霄,殺戮開始了。

傀儡派弟子被打個措手不及,雙手還維持這發功的姿勢,人卻被躺在血池中,瞪著一雙不甘的雙眼死去。

剩下半數人反應過來,負隅頑抗,可怎敵得過早有準備的各門派高手。

眼看著越來弟子倒在血泊下,傀儡派教主心頭慘痛,厲聲喝問:“諸位偷襲傀儡派,不由分說傷我弟子,這便是正派所為?”

俠士們停下手,左顧右盼躊躇之際,一道聲音大吼出來:“莫被她騙了,傀儡派是魔教,他們私藏有“人傀縱術”,是以活人制之。”

一聽此話,眾人操起手中的刀,下手越發狠毒。

宋嵐英埋在被子裏,睡得正沈,忽地被人提到半空中,不由發出被吵醒後的嚶嚀聲。

她還在迷蒙中,看了眼是教主的服裝,便四肢軟趴趴的耷拉著,用手去碰教主掛在腰間,此刻紛亂晃動的玉佩。

指尖脫離玉佩時,拉起一絲粘膩的血線,宋嵐英方覺不對勁。

教主行動急躁迅猛,沒了往日的鎮靜,而自己鼻尖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。

宋嵐英往後看了眼,樹葉被撞到在旁,上面是斑斑血跡,雖不知發生了什麽,心卻隱隱痛起來,她不敢哭,卻止不住眼淚。

到了山峰,教主把腰間的血玉摘下來,放在宋嵐英手裏。

教主一看宋嵐英,看似忍著不哭,實則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的倔強模樣,竟在生死之際笑出了聲。

她慣性地用手揩去她的眼淚,留下兩道血印,這才憶起自己從六人包圍圈中殺出來,劍花迷人眼,等逃出來時,身上血早已滲透衣物淌了出來。

沒多少時間了,教主把手收回來,厲聲對宋嵐英說:“嵐英,武林眾門派誣陷我教為魔教,你的師兄師姐們無一例外慘死他們手下。”

她裹緊宋嵐英軟乎乎的小手,說到這時,眼神變得兇狠,“你要為傀儡教覆仇,將今日之辱盡數奉還。”

教主看著宋嵐英懵懂的神情,眼眶蓄滿了淚水,柔軟嬌小的身軀,在傀儡教中寵愛長大的孩子,她終是不舍她承受這血海深仇。

軟下聲音哄道:“好孩子,你就當我的話沒說過。你朝著太陽的方向一直跑,別停下,也別回頭。”

宋嵐英連連搖頭不肯走,眼中的淚珠斷了線掉下來,惶恐悲傷洶湧而出,剛張口卻被教主捂住嘴。

“不許出聲!你要走!這玉佩你交給緣法寺緣妙主持,從此以後,你便聽他的。”教主最後抱了下宋嵐英,將她深深嵌在懷裏,最後說了句:“勿要和人說你是傀儡教的弟子”

將攥著她衣服的宋嵐英推開後,教主撿起地上腰粗的枯枝附以法力,強硬地提起捂嘴哭得發抖的宋嵐英放置在枯枝上,將她送下山。

枯枝有她的絲線,縱使她身負重傷,將嵐英送下垂直的山崖還是能夠做到。

傀儡教矗立在山峰上,一面是和緩的山路,另一面則是垂直陡峭的山崖,這裏也是傀儡教弟子們平日練習的地方。

教主站在懸崖之上往下望,小小的人影淹沒在樹林裏,看了會兒,她毅然決然轉身,抹去來時蹤跡,再次沖進廝殺中。

宋嵐英淚眼婆娑,雖然教主不讓她回頭,可她在心中數著數,最後一下,她極力扭轉身像後看,終是看到了教主翻飛的衣袂。

強風拂過,茂密的樹頂搖擺出一個缺口,她看見一位少年,用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看著她。

那處地勢可將整個傀儡派盡收眼底,想來教主掩飾她逃走的整個過程也被他看見了。

宋嵐英抿了抿嘴,用衣袖把眼淚拭去。

枯枝已降至地面,速度減緩了許多,她從枯枝上跳下來,落在茂盛的草上,沒命地朝著太陽的方向狂奔。

單薄的少女被大雨淋濕,山中溫度更低,可她卻小臉通紅,像是被這雨灼傷了般。

傀儡教內,一墨色衣衫的男人在清點地上的屍體。傀儡教人五十六人,一個不少一個不多。

他們這方也有三十二人死亡,九十六人重傷,其餘人或多或少都有受傷。

若不是暴雨偷襲,恐怕他們得折損全部人才能將傀儡教一網打盡。

墨色衣衫男人清點完人數,朝正用白色手絹擦拭血淋淋的長劍男子,拱手一拜:“易大俠,傀儡教人齊了,並無漏網之魚。”

易水寒是這次圍剿行動的主領人,也是第一位發現傀儡教以活人做傀儡的俠士。

當時他們隨他而來,看見躺在榻上面色灰敗,奄奄一息的人傀時,在場的所有俠士紛紛暴起,抄起家夥,個個臉紅脖子粗,嚷著要上傀儡教問個明白。

只有易大俠最為冷靜,他穩住眾人,權衡利弊,最後提出了這次的圍剿之行。

易水寒將劍放回劍鞘,掃了眼地上的屍體,點點頭道:“好,煩請張兄帶著人將木傀房燒了,我則領人去書庫。”

說罷,他領著人走了。

到達書庫時,眾人四散開,將書冊堆在一處方便銷毀。

工整幹凈的書冊被人粗暴地翻開,一室的紙張撕裂聲,隨後被人胡亂丟在地上,書冊越堆越高。

無人註意到,有一冊書籍被人卷成桶,偷偷藏入衣袖的夾層裏。

書庫被人破壞得看不出原本齊整的樣子,人們踩著淩亂的書冊走了出去,一人對易水寒說:“易大俠,所有的書都在這裏了。”

易水寒眸色沈沈,逐一掃過地上的書冊,外表與尋常書籍一般,數量繁多,若要找出記載傀儡禁術的書籍怕是要一天功夫,人多手雜,落入有心人手裏就糟了。

“一並燒了。”

話落,眾人退出書庫,一把火從窗口丟進去,掉在書冊上,沒一會書庫燃起來。

至於傀儡教五十六名屍首,眾人就近挖了個大坑隨意埋了了事。

是夜,雨小了很多,眾人擡著傷患,披著蓑衣淋雨下山了。

宋嵐英喘著粗氣在雜草中狂奔,草叢比成年男子還要高,鋒利的邊緣將她裸露的肌膚全是纖細的血線。

白日裏她記住方向,鉆進草叢裏淺眠,日落後,依據記憶一刻不停狂奔趕路。

她記得自己翻越了兩座山,餓了就吃野菜,當她看到山上青瓦紅墻的房子時,本沈重如拖著鐵塊行走的雙腿,又恢覆了力氣。

宋嵐英從草叢裏跳出來,握緊手中的玉佩,在平實的小道上狂奔。

下山的時候,她已控制不住雙腿,四肢各有各的想法,腳下一個趔趄,往前一撲滾了下去。

到達地面時,宋嵐英軟趴趴躺在地上,儼然暈厥過去。

清晨第一縷曦光照耀在青瓦上,一名身著洗得褪了色的黃色長衫的僧者,開門走了出來。

......

十年後

客棧中間,一名穿破舊青灰衣衫,一臉溝壑肌膚,單看相貌已有花甲之年的老者,可雙目閃著精光,瘦骨嶙峋的手抓著驚堂木往案上一拍,清脆的聲音在嘈雜的說話聲中十分醒目,人聲漸漸消停。

待眾人將目光凝在他身上,老者方悠悠捋一把山羊胡子,醒醒嗓,熟稔地講起十年裏說了數百遍的江湖故事。

“十年前,江湖集結百名武林高手,抱著向死而生的雄心,與魔教傀儡教殊死一戰......”

座下的食客縱然有聽了數遍的,在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語調中,仍是屏氣凝神等著下文。

老者洪亮的聲音清楚地傳到後院,宋嵐英垂著眼打開暗紅色木箱,小心翼翼將華美的木偶從暗紅木箱中抱出來。

掌櫃走到後院,正準備招呼宋嵐英,忽地見她露出冷笑的神情,不覺一楞,瞇眼定神一看,女子擡起臉矜持對他彎眼一笑,儼然一副柔美弱女子。

他搖搖頭,許是自己閃了神,將他人的神情安在了她身上。

宋嵐英看見來人,掛上淺淡的笑容站起身,“吳掌櫃,“雌盜燕二娘夜取李府千銀散貧農”的劇目已經排好。”

吳掌櫃生的慈眉善目,胖乎乎的臉,笑起來兩條眼縫顯得更長了,他看了下身穿華服,五官僵硬的木偶,心中有些不安。

這說書人並未事先告知他會講“武林群雄冒雨滅傀儡教”,這接下來就是宋姑娘的傀儡戲,怕是會引來看客的反感。

可這戲都演練好了,萬沒有臨頭取消的道理,何況他還預先支付半數銀錢。

“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”說罷,說書人合扇,拿著驚堂木下臺進了後院。

食客們還沈浸在傀儡教被滅的興奮中,宋嵐英等臺,一手抓線排頭,一手操控六根細線,那倒在地上的呆楞木偶便在她手下活了過來。

身穿夜行服的燕二娘身姿靈巧的躍上屋頂,嗖得一下如貓般輕盈地落在屋內。

原還是死板的木偶,在她手中靈巧如活人。

可底下的看客們卻擰起眉頭,面上帶著提防與不安。

這時一道聲音突兀闖進宋嵐英的唱詞中,“這劇目一點也不好看,下臺!”

緊接著一個聲音接過話:“對,這傀儡會吃人,下臺!”

宋嵐英攥緊線排頭,圓潤的木頭直抵到她的掌骨。

吳掌櫃急得焦頭爛額,他猜到這劇目或許會不受待見,卻沒料到要被看客們趕下臺啊。

眾人帶著好戲的目光看向臺上,紛紛交頭接耳,不斷有人離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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